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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篇博士的“回鄉見聞”,中國人千百年來吟誦的“鄉愁”再次成為熱點,也引發許多人的思考,既有城里人也有農村人,還有離開農村再不回農村的城里人。

不管是博士的觀察、描述,還是后來者的商榷、思考,其出發點都是盼著農村好。但是,或許是觀察得不夠深入,描述得不夠客觀,也可能受制于思想的片面性,這些討論中不乏“偽命題”,夾雜在“鄉愁”的大課題下混淆視聽。

在一些人看來,現在農村衡量有沒有“出息”的標準不再是讀書多與少,而是“錢掙得多不多,官當得大不大”。不知是地域有差異還是認知有區別,我所在的老家農村,包括工作中接觸的農村人,他們并非如此,而是囊括“知識”和“財富”。況且,在如今多元評價的時代,即使以財富的多寡來衡量地位,也不是什么嚴重的事情。

至于許多人耿耿于懷的農村“一切都被物質綁架”,也是一個“偽命題”。且不說這種判斷的真實性,就算是真的,城里不是早這樣了嗎?婚姻被金錢綁架、愛情被房子束縛……這些情況城里也都有。另一方面,農村攀比財富并非完全是壞事。只有農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新農村建設、小康社會才有了物質基礎。而對于農民來說,無法通過正常的渠道實現“知識改變命運”,憑借自己的雙手創造幸福的生活,不是理所應當而且值得鼓勵的嗎?

許多抒發鄉愁的人都是脫離農村的城里人,不一定就是農民真正的聲音。不管是過年方式的改變,還是生產手段的變化,這些都是農民自己的選擇,也是生產力發展水平的基礎所決定的。

許多人一方面享受著城里優渥的生活,一方面指責農村“田園生活”不再,無非是滿足他們片面而畸形的想象罷了。這種脫離實際的“愁”,很可能會掩蓋農村的“真問題”。

總體而言,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改善,農民也獲得了更多的發展空間,如外出打工、自主創業等等,都比過去更為便利。當然,由此也產生了一系列問題,諸如環境污染、人才流失、農村組織能力下降等問題。這些才是真的“鄉愁”,不但需要每一個知識分子關注,更需要社會關注。

從制度設計上發力,讓農民擁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外部空間,如公平公正的發展環境,如依靠農民這個職業可以獲得財富和尊嚴,使每個人都出得去、回得來、住得下,這樣才能“留得住鄉愁”。

摘編自新華社3月1日電文/白靖利

在剛剛過去的春節假期,一位從農村走出來的博士生所寫的“返鄉筆記”,在朋友圈等社交媒體熱傳。文章對傳統農村的緬懷、對傳統農耕文明受到沖擊、破壞的記錄直指人心,讓不少人深有同感,也引起了爭論。

中國千年未有的現代化、城鎮化進程,的確讓我們記憶中的故鄉變了模樣。這一進程對農村農耕文明特別是農村傳統治理結構的沖擊,對農村環境的影響,以及由此帶來的農村產業化難題、失地農民就業問題、留守老人留守兒童問題等,成了農村發展的共性問題。但是,現代化不是可逆的進程,故鄉不是獨立于歷史潮流之外的地方,農村注定要經歷從小農經濟時代到現代化的陣痛。客觀地講,改革開放給鄉村帶來的影響總體上利大于弊,更多生活在鄉村的人生活有了長足改善,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僅是為了心中的一份精神寄托,就希望故鄉永遠停留在雞犬相聞、紳士鄉老治理的傳統模式之下,是不是有些自私和殘忍?

因此,我們沒必要爭論返鄉筆記中觀點的對與錯,能體會到游子對故鄉醇厚的情感就已經足夠。當然,如果我們能以此為契機,思考該以什么樣的態度應對農耕文明的變化、該以什么樣的方式維系農村社會結構重構后的社會張力,自然善莫大焉。(福建日報)

春節期間,一篇題為《博士春節返鄉筆記》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熱傳,引發了關于農村發展的大討論。對此,新華社長期跑三農的老記者發表文章認為,把問題歸咎于改革開放是不恰當的,“不能就農村談農村”。(2月26日《新華每日電訊》)

中國人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懷有一種鄉愁情結,但在我看來,鄉愁應該是對故土的深沉眷戀,而不是對家鄉之變一味地抵觸,更不應該因為不適應家鄉的變化而“為賦新詞強說愁”。一些人僅僅通過春節幾天觀察就匆匆下結論,即便部分真實也難掩總體偏執。畢竟,如今農村正變得越來越好,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

如果故鄉原來真的是舒適悠閑的田園牧歌,恐怕沒有多少人會背井離鄉去外面打拼。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們放棄原本熟悉的生活模式而到外面去闖蕩,往往都是因為故鄉不夠美好。正因如此,如果一些人在外面見識了現代城市生活之后,春節一回鄉就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心態審視家鄉的變化,甚至認為是改革開放導致了故鄉的衰敗,這種變味的“鄉愁”多少透著一股自私的味道;如果一些人是因為“大城市融不進、小城鎮回不來”而心生感慨,那恐怕更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世界不斷在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只有積極地擁抱變化、制造變化,才會有社會的進步、時代的更替,任何事物也只有在變化中才能進步。

當然,“返鄉筆記”確實反映了當前農村發展中存在的不少問題,但這些問題是發展中的問題,它們是發展帶來的,也需要繼續用發展來解決。任何自怨自艾、迷戀過去,實際上是在借用“鄉愁”麻醉自己,逃避真問題。誠然,現在的問題是,大多數城市經過改革開放以來的“加速跑”,已經充分享受到了改革與發展的紅利,但長期形成的城鄉“二元結構”讓很多鄉村還無法從改革成果中分到足夠的紅利。

如果將發展中的農村比作一輛正疾馳的汽車,那么,它現在已駛到新型城鎮化的高速路上。這條以改革和發展為主題的路,只能隨著歷史大勢往前走,任何猶豫遲疑都將影響小康社會的實現。在這個歷史進程中,我們能做的是統籌規劃城鄉發展,讓城市反哺農村,讓農村快步追上。

如今,從各大企業積極拓展農村市場,到農民工選擇短途就近打工,再到大學生回鄉創業,都體現了工業反哺農業、城市反哺農村的趨勢。以更加積極的心態正視農村的發展,以力所能及的努力為故鄉的進步添磚加瓦,這才是返鄉人的理性選擇。我們應為那些正在默默努力使鄉村變得更好的人“點贊”。

當然,我們也要認識到,中國畢竟是一個以農業文明為底色的國家,“新型城鎮化”這條路注定不會一路坦途。面對城鄉發展新形勢,主動適應農村經濟發展新常態,才能更好地推動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

【當今中國,春節假期可謂城鄉之間最生動、也最深刻的互動。羊年春節,這樣的互動因為一個博士生的還鄉筆記,有了更豐富的色調?!?/p>

《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微信朋友圈熱轉的這篇還鄉筆記,作者是上海大學博士生王磊光,文中描述了自己返鄉的見聞:交通沒有那么擁擠了,但人與人之間聯系漸漸疏遠,農村年輕人的婚姻受到了物質擠壓,知識的無力感變得強烈……許多網友在轉發時,不忘加上“感同身受”的評價。

與這些還鄉筆記一樣,從去年春節到今年春節,本版推出的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師生撰寫的“回鄉觀察”,也以個人化的視角,關注鄉土中國向著現代中國切換的進程。鄉里人際、傳統習俗、情感倫理、留守空巢、婚喪養老……這些帶著泥土芬芳的文字、飽含時代氣息的思考,切中了一個時代共同的心靈課題:轉型中的當代中國社會,從何處來,又往哪里去?

這是一個遠比記錄里所見所聞更復雜的問題。即便有1000篇還鄉筆記,也難以完全還原這個在現代化之路上一往無前的中國。各個地區、各個領域、各個層面,不同的鄉村樣本,會帶出各異的體悟和結論。讓人欣慰的是,回鄉筆記中的所思所想,竟能在“紅包雨”“搖一搖”的夾擊下,引來如此廣泛的共鳴,正說明很多人都有“回不去故鄉”的感受、都有“記得住鄉愁”的訴求。

不可否認,現代化的生活方式、城鎮化的結構變遷,讓家鄉不復是“鹿港的漁村、鹿港的小鎮”。中國歷史上,恐怕再沒有哪一個階段像近30多年這樣,有如此多的人離開故鄉——這可是在一個有著“安土重遷”傳統的國家。于是,在城市與鄉村之間、在想象的故鄉與現實的故鄉之間,形成了一個情感的共同體,營造了一個“隱形的中國”。或許感同身受,或許一笑了之,但不能不承認的是,無論在文化、心理上,還是在倫理、價值上,變動中的秩序拷問著人們應該如何找準遠方。

美國記者何偉曾用自身體驗寫下變遷中國的“三部曲”,在經歷文化與心理的磨合后,這位“老外”感嘆,在中國“常令我產生自己正在老去的感覺”,因為這個國家所具有的那么多活力,都來自那些奔波于城鄉之間的年輕人。的確,從滿懷憧憬的打工者,到滿臉稚氣的大學生,這些“城鄉人”一次次的返鄉與回城中,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用自己的歡笑和迷茫,給出同一問題的不同答案。這個問題,正如其書名所言——“尋路中國”。

每個人給出的答案,又會在多大程度上牽引著我們未來邁進的方向?學者梁鴻曾用記錄者、觀察者的角度,在《中國在梁莊》和《出梁莊記》中,追尋著梁莊這個典型的中國村莊中,村民用身體力行給出的回答。即便仍有困惑,但也不會有太多人想要回到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所描述的那個“熟悉而陌生”的社會。鄉村是中國的地基,但城市有中國的未來,正如春運返程的路上無數人留戀卻堅定的出發,中國也只會走向更好的未來。

還鄉筆記記下的,也是一道轉型中國必須面對的考題。聆聽這一只“啼叫在鄉愁者心窩”的蟋蟀,關注這一張“我在這頭,故鄉在那頭”的車票,才有“記得住鄉愁”的全面小康。

一些人在感嘆當下鄉村凋落的時候,都會虛構一個桃花源般的過去。仿佛現在人情淡薄,功利世俗,以前則鄰里和睦,相親相愛。

過年期間,一篇“博士返鄉筆記”突然走紅,并帶動了博士下鄉寫作潮流,一篇又一篇博士下鄉筆記相繼出籠。同樣出身農村,我自然樂見農村問題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但慕名讀完“博士返鄉筆記”,失望多于收獲。

“博士返鄉筆記”讀完讓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之前也寫過類似的東西?!痘丶疫^年,回家比錢》是我當時一篇文章的標題,我還寫過一首名為《故鄉何處》的詩,其中一句是“靜謐的村莊,一變而為比錢斗闊的名利場”。再看博士的感慨:“作為農村大學生,當你回到家鄉的時候,你童年那些伙伴都衣錦還鄉了,而你連自己的問題都不能解決,你還能做什么呢?沒有人信任你的知識!”兩種感慨何其相似。

豈止是我,這些年很多人都發表過數不清的“鄉愁”文章。每逢佳節傷故鄉已成慣例,寫來寫去不過是兩個主題:

一,每個人的故鄉都在淪陷。青壯年外出,村莊空心,陋習繁重,結不起婚。

二,知識階層很無力。沒上大學的小伙伴都發達了,我還沒車沒房,誰來跟我比比學問?。?/p>

博士筆記雖然洋洋灑灑幾千字,但終究沒有脫離這兩個主題。文章是新的,但感慨、氣質都很舊?!班l愁”文章寫了十幾年,一丁點變化都沒有,難道農村真是一潭死水?我相信停滯不前的不是全國各地的農村,而是觀察者的眼光。過去這十幾年是中國城市化最劇烈的階段,不管是通過數據,還是留心觀察家鄉的細節,都會發現事情在起變化。但知識分子的鄉愁卻恒定不變,永遠是那種傷感,永遠是那種無力。也許他們是先從學院和書本里批發了那套觀察農村的思維模式,然后趁著過節回鄉找點素材套了上去。

一些人在感嘆當下鄉村凋落的時候,都會虛構一個桃花源般的過去。仿佛現在人情淡薄,功利世俗,以前則鄰里和睦,相親相愛。比如博士筆記說現在農村人都在打工,父母生病兒女都不在身邊,因此得出結論“現代生活是一種讓人心腸變硬的生活”。我卻記得小時候,村里常有兄弟因贍養父母打得不可開交,乃至老死不相往來。而自從打工興起之后,這種事很少聽說過。寫小說可以隨便抒情,但真要關心農村就得承認,過去的農村,窮就是窮,談不上完美。

“鄉愁”文還有一個毛病,就是總愛以小見大,俗稱在故鄉讀懂中國。都說中國在這莊、中國在那莊,其實東部西部、南方北方,差異何其大。中西部山區的農村與江浙發達地區的農村,豈可同日而語?但只是過年回自己村待幾天,聽親戚鄰居嘮幾句嗑,就敢給“中國農村”看病,膽大的還敢下病危通知。

有人會說,博士過年回鄉搬運點農村問題進城,總比城鄉徹底隔膜要好。但我們應該期待更好的“博士返鄉報告”,或者說,更好的“博士返鄉報告”里,更該有詳細的調研和論證。

□西坡(媒體人)

春節期間,媒體上突然冒出大量“博士返鄉筆記”、“博士回鄉記”之類的文章,無非是感嘆農村的衰敗、年味淡薄、人心不古,還有農村青年對知識的鄙視等等。寫的人多,似乎轉的、談的人也多,給人末日就要來臨之感,但我覺得其中有濃厚的假冒偽劣色彩。

這馬上使人想起一個笑話:有詩人到了鄉村,看見從地里冒出來的小草,馬上覺得詩意無限。但農民卻揮舞鋤頭,要將小草鋤掉,詩人上去阻止,結果農民還是一鋤了之。

朱自清散文名篇《春》有一段話:“在鄉下,小路上,石橋邊,有撐著傘慢慢走著的人,地里還有工作的農民,披著蓑戴著笠。他們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靜默著。”城里人看農民“披著蓑戴著笠”,覺得詩意盎然,而不解農民“披蓑戴笠”之苦。

改革開放30多年來,農村孩子大抵都忙過一件事,那就是讀書考大學、“跳農門”。成功之后在城市里安家落戶,有時候會無端地想起農村的一些好來,于是有些懷念,有時候還思鄉心切。如果在萬木蕭條的冬日回家,他們就會以一種已脫離苦海者的局外心態,慨嘆鄉村衰敗、年味淡薄、人心不古等等,一副悲天憫人的愁眉苦臉。

這種人回到城市,馬上就宣揚一種留住鄉村、留住鄉愁的想法,類似某種宗教教義。要他們返回農村,長住在那里,過一種與世無爭的詩意慢生活,就算打死他們,他們也是不答應的。

其實人類文明史數千上萬年,根本就沒有一個一以貫之的農村,所謂鄉愁就是一個模糊、飄忽不定的概念。中國東周初年,實行井田制,后來遭到破壞,孔子就開始厚古薄今,總覺得以前的制度好。老子也在那里憧憬“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今日我們想要留住的鄉愁,跟孔子、老子的鄉愁根本不是一碼事。

不僅中國春秋時代就有了鄉愁,歐洲人至遲在中世紀,鄉村就不復原來模樣,很多人開始懷念田園牧歌式的生活。所謂田園牧歌,是指工業革命后歐洲走向城市化,但很多文人懷念舊日生活。歷史已經證明,工業化是人類社會大勢所趨,所謂鄉愁僅僅是一種懷舊的情緒,在腦子里轉一轉就夠了。

在西方傳統中,鄉愁成為一個哲學概念,是對哲學的詩性描述。德國詩人哲學家諾瓦利斯說:“哲學就是懷著鄉愁沖動的人四處尋找家園。”隨著人類社會歷史向前,人失去了精神家園,因此需要尋找并回歸一個“永恒的精神故鄉”。這注定不會有一個最終解決方案。

回到中國當下的語境中,農村衰敗了,但誰真心誠意要回到農村去?沒有,有的只是想看著別人留在農村,讓他們返鄉時看見有人“披著蓑戴著笠”,以滿足一下他們的審美趣味。這就像有人主張保留北京的老四合院、上海的石庫門,而住在四合院、石庫門里的人說:我也想住上功能現代的新房子。

哀嘆農村衰敗的博士們不懂一個辯證法:舊鄉村注定要死掉,然后有新鄉村誕生,這就像老子喚不回“小國寡民”一樣。只有實現城市化之后,中國才有可能建設英國一樣的鄉村,重建鄉村詩意。但哲學意義的鄉愁注定無解。

今天已是正月初八,返鄉的人們開始踏上回城的旅途。但是,在網上,人們的目光再一次回過頭來去聚焦“家鄉”。

上海大學博士生王磊光春節前就被熱傳的“返鄉筆記”,節后仍然被人們熱議;由于一位叫古魚的文科博士發表了《另一面的鄉村》,提出了不同于王磊光的“鄉村觀”,以自己的出身農村的岳母和母親為例,直言“她們不懷念家鄉”,“家鄉”再度成為一個熱點話題。

以往的輿論熱點大多是由事件構成,但“家鄉”顯然不是事件。兩位博士是通過家鄉來觀察社會,眾多參與討論的網友所關注的,其實是國家。每一個人的家鄉的總和就是國家,國家是所有人共同的家鄉。“家鄉”成為熱點話題看似有點突然,其實絕非偶然。平時人們對社會對國家走勢的關注,與年節里根深蒂固的鄉愁發生碰撞、互滲,對國的憂思被寄寓在更為具象的“家鄉”之中。

一篇個人觀察,視野所限,不能強求面面俱到;因為滲透了感情,旁人讀來反而易生誤解;唯其心意拳拳,衷腸可感;“返鄉筆記”讀來令人沉重之處,所在多有。王磊光家鄉的凋敝,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王磊光寫他和師兄的共同感受:“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回家,感覺很難融入到村子的生活,所以他每年過年他都回去得很遲,來學校很早。為什么呢?因為當你一出現在村子里,村里人不問其他的,就問一個問題:‘你現在能拿多高的工資?’所以,他過年回家,基本不出門。這個體驗跟我是一樣的……”王磊光家鄉的凋敝,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文化上精神上的。

畢竟是中國的讀書人,在王磊光與古魚的文字里,明顯有中國知識分子所特有的那種東西,這種東西,你可以叫情懷,可以叫憂思;它是這塊土地里生長出來的傳統。只要你屈原、杜甫、蘇軾直至魯迅、巴金這么一路讀下來,十有八九你就成了這種人,可能你不想成為這種人都難。至少,這是一部分中國讀書人的宿命。

屈原、杜甫他們是一個大傳統者。王磊光、古魚身上還有一個小傳統,即梁漱溟、晏陽初、陶行知等投身鄉村建設、平民教育活動的一批知識者的社會實踐、實驗所形成的傳統。王磊光、古魚觀察社會的角度和眼光中,顯然有這個傳統存在。這個傳統是儒家傳統中的優秀部分,即入世、關注現實;不僅要讀書,更重在“行路”,即實踐、身體力行。不知為什么,這個傳統總是被忽略,被淡忘,很少被主流人群所提起。其實,看似反傳統最力的魯迅,也是這個傳統的繼承者;魯迅熱情贊揚這些人“埋頭苦干”,是中國的希望所在;而魯迅本人也是這個傳統的實踐者。

王磊光、古魚的文章引起這么大的反響,其意義,除了引起對農村現狀的關注,還在于讓包括兩位作者在內的每一個參與討論者意識到,自己并不孤單。最近很多人在朋友圈里轉發一句話,意思是如果你是光明的,中國便不黑暗。同一句話,因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出發點不同,理解會大相徑庭。如果有一個比較具體的事例為這句話作注腳,個人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比較確定了。在我看來,每一個參與關于家鄉的討論的人,都是在為中國發出自己的光,都是想用自己一點點光為中國照亮前行的路。

農村的現狀靠城市的現代化覆蓋不住,必須靠農村建設本身來解決。缺省農村建設議題的經濟增長,忽視農村現實的發展規劃,忽略農村社會結構的社會治理,其結果都必然是退回到原點的折騰式前行。

春節假期,一些返鄉見聞在網絡間傳播,這其中尤以《一位博士生的春節返鄉筆記》傳播最廣。這篇字數不多的返鄉筆記,以作者上大學后返鄉時觀察到的鄉村變化,尤其是最近兩年農村的變化,展示了青壯勞動力流失后鄉村的現實圖景。這樣的圖景,雖有不同的表現形式,在有些地方甚至是以物質極大繁榮的方式表現出來,但仍難以消弭中國農村社會結構以及鄉村治理結構的趨同問題。

在最近幾十年的大部分時間里,正是中國經濟快速成長期。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得益于中國在世界產業鏈中的比較優勢。奠定這個比較優勢的基礎,就是相對廉價的勞動力資源。而大量且供給相對穩定的勞動力資源的出處,主要分布在農村,特別是分布在那些人多地少、窮山惡水的農村。從這個意義上講,如果沒有農民工,就沒有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

但是,有所謂比較優勢,也就有“比較劣勢”。由20世紀50年代工業化進程所強化的城鄉二元結構,具體到農業上,就是計劃經濟的“剪刀差”結構以及由此所形成的一系列后遺癥;具體到農村建設上,就是公共財政支出以及公共產品供給的不足;具體到農民權益上,就是各種權利以及國民待遇上的非平等性。也正是由于這些在短期內難以消除的“比較劣勢”,中國經濟增長的成果,很難被回饋傳遞到那些輸出了大量廉價勞動力的鄉村。

從某種角度講,問題正在于比較優勢與“比較劣勢”之間大致對應的正比例關系。比較優勢強,則“比較劣勢”也強,反之亦然。于是,許多地方在獲得財富的沖動之下,為了經濟增長,而有意識地通過強化“比較劣勢”而增強比較優勢。而比較優勢和“比較劣勢”在經濟增長背景下的同時走強,正是城市愈益現代化而鄉村日趨衰落破敗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問題更在于,鄉土農村這一塊,曾經是、現在仍是中國人和中國文明的根系深扎之地,搬不走、抹不掉,永遠是中國的一部分,在未來可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也必然是中國發展進程中回避不了的議題。農村的現狀,靠城市的現代化覆蓋不住,甚至靠城鎮化也消除不了,而必須靠農村建設本身來解決。缺省農村建設議題的經濟增長,忽視農村現實的發展規劃,忽略農村社會結構的社會治理,其結果都必然是退回到原點的事倍功半的折騰式前行。

關鍵在于,農村建設不只是一個需要投入的地方,更是可以產出的地方。依現在國力,我們完全可以把財力更多地用于農村建設,補償農民、農村、農業為工業化、城市現代化和“中國經濟奇跡”所作出的犧牲,由此促進公民權利平等、社會平等,促進社會的公平正義。如此,中國經濟也會在內涵式發展的合理基礎上,在所有民眾真正受益于發展的平等基礎上,更加持久健康地發展。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講,農村建設都必須提速。

無依的鄉愁誰來解2015-02-26 08:16

這個春節,朋友圈轉得最多的,除了紅包,還有一篇博士生的返鄉日記。作者用人類學田野調查的方法,對家鄉現狀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描述,痛感鄉村共同體的斷裂和傳統倫理的流失,感慨現代生活和物質文明“讓人的心腸變硬”。言辭之間,彌漫著迷惘的鄉愁,不乏對傳統鄉土社會的向往,甚至對文明和開放的抵觸。

作者對農村現狀的描述,很多人都有共鳴,但他的觀點,卻引來不少“商榷”。另一位同樣是博士生的作者指出,傳統鄉村社會遠沒有這樣美好,所謂人情味、不物質,都是異鄉人遙遠的想象而已。而那種“寧愿沒有改革開放,也要固守田園”的想法,更像是在城市受挫后的病急亂投醫,也是不可能實現的。他還不無刻薄地說,之所以農村人會覺得讀書無用,知識分子不受尊重,只是因為你百無一用,或者混得不夠好而已。

雖然觀點不同,但兩位博士生之間還是有共識的,那就是當下農村確實在凋敝和頹敗,很多人念茲在茲的鄉愁,都有無處安放之虞。比如,鄉村基于熟人的人際關系,正變得功利、勢利,一切以金錢為標準;鄉村的婚姻等關系,變得越來越像物質交換。其他還有眾所周知的留守兒童問題、農民養老就醫問題、無人種田的問題……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有學者認為,在中國這樣一個傳統的農業國家,農村的衰敗和弱勢,已經到了數千年來從未有過的接近探底的階段。拯救鄉村、留住鄉愁,成了全社會的共同話題。

但這些抒發鄉愁的,大多是早已脫離鄉村的城里人,終究隔了一層,也未見得能代表農民的聲音。現在的農村,的確有青壯年離開后衰落的一面,但這也是社會轉型和農民自主選擇的結果。希望回到過去或保持原樣,已經不太可能。田園牧歌式的鄉村,之前可能真的存在,但在中國徹底轉型之后,閉塞匱乏的鄉村,對生活在當地的年輕人來說,絕非樂土。城里人希望保留那樣的鄉村,只是為了滿足他們異鄉的想象,保留自己的優越感而已。

總體上來說,改革開放以來,農民獲得了更多自由和機會,農村的生活條件在改善。農民外出打工遷徙到城市,不僅創造了財富,也為農村騰出了資源和空間。當然,由此產生的留守問題,農村人才和資源流失問題,農村組織能力下降、倫理沖擊等問題確實存在,但如果讓他們回到舊時鄉村的匱乏狀態,恐怕沒有幾個人愿意。

農村怎樣才算好,農民最有發言權。無論是城鎮化,還是新鄉村建設,主體都應該是農民,應該尊重他們的意愿和權利。所謂“留得住鄉愁”,也應主要考慮農民或者農民工的感受,而不是以早已逃離農村的人看法為準。

當然,這并不是說農村就不要發展,或者都要搞成城市的樣子。現在已經到了城市支持和反哺農村的時候了。從政策層面,亟須保障農民的土地等權益,加快農村基礎設施和信息化建設,讓農民享有同等的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除此之外,就是要尊重市場力量和農民主體地位,讓農民不再是一種身份,而是一種職業,可以借此獲得財富和尊嚴。

有學者預計,在農村長期被汲取并陷入落后之際,未來的幾年將迎來較大規模的返鄉潮。其中,第一代外出打工的農民工將成為新鄉村建設的主要力量:他們見過世面,也積累了一定財富,了解農村,對農村和土地有感情,也有改變農村的愿望。其他的力量,如有志于投身農業的青年創業者、成功企業家和社會組織,應該成為鄉村建設的有力奧援,為農村帶來資源和活力。

城里人看起來飄渺無依的鄉愁,就要寄托在這些新的鄉村建設者身上了。

春節期間,《一位博士生的返鄉筆記: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在微信朋友圈及微博等社交媒體上瘋傳。近似“瘋狂”的轉發量讓作者、上海大學的博士生王磊光感到不安和不理解,在他看來,這只是一個媒體事件,自己不過是“不小心卷入其中”。在這篇返鄉筆記中,作者描述了自己返鄉的見聞:交通沒有以前那么擁擠,但家鄉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漸漸疏遠;農村里年輕人的婚姻受到了物質的壓迫,知識的無力感也十分強烈。(《南方都市報》2月25日)

從綠皮火車上的熱烈交流,到動車上的安靜自處,從老一輩濃烈交融的節日情懷,到年輕一代孤獨閉塞的春節遭遇,作者雖未明言,返鄉筆記中對人情冷淡的失落與擔憂,還是躍然紙上。筆者卻以為,在快速、緊湊的社會節奏中奔忙,人情的表面性“淡化”與人際交流方式的轉變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我們有必要挽救失落的親情、友情、愛情,但不必因為某些必然的人際關系和交流方式的變化而過度神傷。

在人際關系與社會關系更為復雜的現代社會,人們需要應對的人和事越來越多,而且處在無限增長中。然而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與所有人都頻繁交流并“打成一片”。所以,年輕一代在人情關系中作出取舍與改變,是自身對社會價值關系和體系進行考量的結果,并非屬于簡單地對老一輩生活與人際交流方式的抗爭。當然,這種取舍絕不意味著人情尤其是親情的斷裂,縱然年輕一代一般不太喜歡走親訪友,縱然年輕一代不太習慣七大姑八大姨的盤問,他們心中依然有著親情的空間與分量,那份沉甸甸的、質樸的人間親情仍會在必要時得到呈現。

每逢佳節,總有人感慨年味少了,親情淡了。這些感懷雖然有對熱烈人間煙火氣息的眷戀,但若不能正視當代社會關系轉型、人情與人際表達方式日趨轉變的現實,便有過分顧影自憐之嫌了。既然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進步,人際關系衍生出更多新的表達方式和存在類型,我們就應當去理解、去適應這種變化,而不是一味追思和懷念舊的習慣、習俗。在新型的社會關系里,人的情感不一定總要在熱鬧、喧囂中維系并增長,適度安靜,合理淡化,也許我們的人情會更加恬淡有力。

總之,每一個時代的社會關系都有其特性,我們不能總是用一成不變的眼光去審視人情冷暖。顧念親情,珍重友情,珍惜愛情,這都是值得傳承的優秀品質與風氣,然而過分固守舊的人際關系模式,對新的人際交流形式態度過于悲觀,乃至抗拒和打壓,便顯得沒有必要了。現代社會的人情不必總是熱鬧和喧囂的,在安靜、適度、合理的人際交流中,人情仍然可以溫暖厚重,人際關系依然會是浸潤社會生活的最佳潤滑劑。

讀書無用論的老話題,近來又裝進了新酒瓶。春節期間,一篇上海大學博士生的文章《一位博士生的返鄉筆記: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在社交媒體上瘋傳,引發廣泛爭議。

文中說,農村大學生以犧牲整個家庭的幸福為代價來讀大學,但他們中的絕大部分,畢業之后勉強找到一份餓不死的工作,沒有希望收回教育成本,倒是讓年邁的父母繼續陷入困頓。作者后來回應稱,自己從未說過讀書無用,只是強調知識的無力感,“本來讀書出來是應該有所為的,但是回到家鄉卻不能做什么”。其實,不管怎么表述,“知識的無力感”也好,“讀書無用論”也罷,抑或是“寒門難出貴子”的觀點,不僅在統計層面站不住腳,在道理邏輯上也矛盾迭出。

知識改變命運,向來被傳統社會奉為圭臬。但為什么當下“知識經濟”時代,在許多人眼里知識反而落伍了呢?不可否認,在成功路徑更為多元化的語境下,通過營商、技藝、機遇等改變命運,速度可能遠超知識。這本身是一種社會進步的體現,拿知識功用與之對比,既不恰當也沒有可比性。而且,傳統社會重視知識,更多停留在學以致用角度,書中自有“敲門磚”和“黃金屋”,一旦知識不能在較短時間內變現或者成為入仕的階梯,知識的功用被質疑是難免的事。跳脫出功利的視野局限,回歸到一個更為純粹的視角考量,知識對人的塑造,是任何其他途徑都難以比擬的。

比之知識無力更值得關注的,是農村學生的就業情況和生存狀況。“好不容易上了大學跳出農門,結果卻找不到工作”“念了研究生,收入還不如一個電焊工”,農村大學生的這種無力感,其實源自教育含金量的縮水。誠如文章所指出的,農村學生往往承載著一個家庭對未來的希冀,他們能成為“金鳳凰”固然好,他們掙扎在求職和溫飽的一線,我們也絕不應該擺出一副說教姿態挖苦指責。與其爭吵上學對農村學生有沒有用,倒不如共同把脈一下,是什么原因導致了農村學生沒有出頭之日?該怎樣才能重新建立起農村學子對教育和對未來的信心?

教育資源的配置上,是不是可以深化教育改革,適當向農村傾斜教育資源,讓農家娃有機會接觸優質教育、精英教育?對口支援方面,是不是可以資助農村大學生繼續深造,或者提供更多就業輔導?在大城市留不住,是不是也可以鼓勵大學生到基層創業?除了體制改革和政策扶住外,觀念的引導也尤為重要。引導大學生摒棄那些升官發財的世俗成功觀,引導社會拋開那些以收入論英雄的評價標準,讓農村學子心無旁騖地把注意力聚焦到個人的奮斗上,夢想出彩的機會才會離他們越來越近。

讀書有用沒用,知識有力還是無力,說到底是個言人人殊的話題,旁觀者的坐而論道,遠不如實質幫扶能給人更多慰藉。讓相信知識的力量的人不吃虧,讓農村學生不至于輸在人生的起跑線上,我們需要吶喊,更需要付出實實在在的行動。

在剛剛過去的春節假期里,一位從農村走出來的博士所寫的“返鄉筆記”,在朋友圈等社交媒體熱傳。文章對傳統農村的緬懷、對現代化進程中農村傳統農耕文明受到沖擊、破壞的記錄直指人心,讓不少人深有同感,也引起了一些爭論。

常年在外工作的筆者,看到“返鄉筆記”中的那句“自從踏上求學的火車,故鄉自此只有冬夏,再無春秋”,也忍不住一陣鼻酸。在游子們紛紛回家團聚的時刻,這種鄉愁主題的文章很容易讓人產生共鳴。那位博士的觀察很有代表性,現如今,有越來越多的游子在思念故鄉的同時,也開始思考農村發展的問題了。

中國千年未有的現代化、城鎮化進程,的確讓我們記憶中的故鄉變了模樣。這一進程對農村農耕文明特別是農村傳統治理結構的沖擊,對農村環境的影響,以及由此帶來的農村產業化難題、失地農民就業問題、留守老人兒童問題等,更成了農村發展的共性問題。這些問題令人憂慮,未來走向何方卻仍暫未可知,正是這種未知帶來的迷茫甚至是恐慌,讓一些返鄉游子更加關心故鄉的變化和未來。

不過,文化的力量是強大的,無論農村怎樣變化,血緣、宗親、鄉土社會的公序良俗等,總是在發揮作用。換一個角度想想,一些游子對故鄉深深的鄉愁和憂慮,不正是維系農村前進方向的一股重要力量嗎?當很多人即使明知春運很麻煩也要回家團聚,當除夕那天人們按習俗給先祖和長輩磕頭,當孩子們在正月初一摸黑挨家給長輩們拜年,我們仍舊能從中感受到綿延千年的文化柔韌的能量。

毋庸贅言,現代化進程中在城市出現的一些問題,必然也會在農村有所體現。雖然故鄉在我們的情感和記憶里總是最美的,當我們在城市打拼的過程中也會不自覺地美化故鄉,但我們其實沒有必要為心中那個故鄉的變化而惋惜。畢竟,文化尚且在變化,承載傳統農村文明的故鄉自然也會發生變化,需要更多思考的是農村在發展過程中如何承舊啟新,進而形成現代化過程中維系農村發展的張力。

漂泊的宿命注定把我們羈押在遠方,故鄉永遠是疲憊或受傷的靈魂最安全的修養所。但現代化不是可逆的進程,故鄉不是獨立于歷史潮流之外的地方,農村注定同樣要經歷從小農經濟時代到現代化的陣痛。游子情感上的超越保護不了故鄉,也不可能讓故鄉成為世外桃源。

客觀地講,改革開放不可避免地沖擊了鄉村一些傳統文化,但總體上是利大于弊的,更多生活在鄉村的人的生活有了長足改善,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僅是為了心中的一份寄托,就希望故鄉永遠停留在雞犬相聞、紳士鄉老治理的傳統模式之下,是不是有些自私和殘忍?

炊煙起處游子家。無論故鄉如何變化,它們都承載了滿滿美好時光和記憶,始終是每個游子心中最柔軟的存在。因此,我們沒必要爭論一個博士返鄉筆記中觀點的對與錯,能體會到作者與每一位游子對故鄉同樣醇厚的情感,就已經足夠。當然,如果我們能更深一步,以此為契機思考該以什么樣的態度應對農耕文明的變化,該以什么樣的方式維系住農村社會結構重構后的社會張力,更加善莫大焉。

春節剛過,返城大潮又要開啟。對許多人而言,過年回家的意義不僅僅在于與家人團聚,同時也是審視故鄉變化、衡量兩地差距的一個最佳時機。

一年又一年的鄉土變遷,有人默默在心底感嘆,也有人專門撰文抒懷。例如,今年春節期間,上海大學博士生王磊光的一篇返鄉筆記,經由澎湃新聞“市政廳”轉發,就立即引發眾多網友及觀察者的共鳴與爭議。

這篇名為《一位博士生的返鄉筆記: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的文章認為,歸功于鐵路建設的發展,高鐵、動車線路的增加,春運終于變得“不那么擁擠了”。不過,問題在于“那種速度慢、見站停的普通列車,主要是那些底層的老百姓,比如農民、農民工在坐?!彪m然“階層差距”明顯,但作者頗為樂觀地寫道,普通列車有動車高鐵所沒有的“人間生活的氛圍”,因為“農民、農民工如果在外面活不下去,還有家園可以退守。”

然而,“家園”并非人們想象般亙古不變的美好。隨著城鎮化的進程加快,鄉村也在變。王磊光認為,自己所在的王家塆,正面臨著“農村的破產,人的精神的頹敗,以及鄉村文明的沒落”等諸多問題。

這位80后博士舉例說,很多農村人一直在外打工,二十多年來與父母團聚的時間,平均到每一年可能就十來天?!昂芏噢r村老人倒斃在田間地頭,病死在床上,兒女都不在身邊……如果一個人為了生存,連愛父母愛子女的機會都被剝奪了,你怎么可能指望他去愛別人,愛社會,愛自然?現代生活是一種讓人心腸變硬的生活。”

作者甚至引用一位打工者的話說,“真希望沒有搞改革開放,我也愿意日子苦些,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每天跟父母和孩子在一起。”言下之意似乎是說,城鎮化、改革開放、打工潮,阻礙了農村情感的維系,從而導致鄉村的破敗。而作者接下來的敘述,依次突出鄉村面臨的種種困境:青年農民工結婚難,受到巨大的物質壓迫;農村的共同體逐漸喪失,唯有婚葬才能讓村民團聚和交流。

比起如今的人情淡薄,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知識在農村顯得無力而廉價。縱然是博士生,也避免不了“工資”“房車”的物質比拼。“作為農村大學生,當你回到家鄉的時候,你童年那些伙伴都衣錦還鄉了,而你連自己的問題都不能解決,你還能做什么呢?沒有人信任你的知識!”

春節期間,微信公眾號“識局”收到一名女研究生的來信,同樣表達了讀書在農村地位的艱難。這位女研究生寫道,“有次在回鄉的車上遇到中學老師,他拋來一句‘現在我都不和學生說讀書有用了’,他立論的依據是以前被他恫嚇不讀書沒有出息而在家鄉的各種致富途徑上走得順風順水的學生,‘你看我還是吃那點死工資’。”

雖然案例看上去很殘酷,但高校教師“古魚”在@澎湃新聞撰文寫道,無論鄉村還是城市,讀書不會無用,因為知識是有用的,讀過大學的人相對而言會有更高的成長空間,而不是一畢業就能兌現很多錢或一畢業就加入體制內獲得某種“人上人”的身份優越感。如果說讀了什么學位就要高人一等,不能高人一等就沒面子衣錦還鄉,那只能是舊時代的事情。

另一名從農村走出的博士常培杰給@澎湃新聞寫信,他用另一種視角觀察故鄉,發現自己所在的鄉村和其他鄉村一樣,雖然存在諸種相似的問題,但其實也在變得更好。

“農村早已不是陶淵明描述的世外桃源,其中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也不是一副凋敝破敗的圖像。我絕不愿用‘凋敝’二字來形容我的家鄉,因為她近些年確實在不斷地好起來。近年來,廢除了農業稅,真正實行了義務教育,創建了合作醫療,老人也有了很少的一點養老補貼,農業補貼也在增多……隨著地方經濟產業的發展,很多人不再外出打工。在現代生活的沖擊下,故鄉只是在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姿態?!?/p>

經濟學家@王福重對王磊光筆下的鄉村凋敝“無動于衷”,在他看來,現代生活的沖擊是一劑良藥:“這個博士對人類進步表現出了恐慌,但人類走向城市,正是巨大進步。因為市場和城市,陌生人可以比一個村的人合作得更好、更廣泛?!?/p>

“變”的恐慌,源自于對“不變”的依戀。微信公眾號“團結湖參考”主筆蔡方華分析道,之所以很多人所感嘆的故鄉淪陷,是對計劃經濟時代鄉村的“不變”的依戀,是對古老耕作方式的緬懷,甚至是對苦難的一種沉湎。“他們愿意整個世界滾滾向前,唯獨留下一方凈土作為精神的故鄉……這樣的一廂情愿,不僅是對社會轉型的徒勞抵抗,其實也與現代鄉村發展的節奏相背離?!?/p>

有此共識,微博網友@去留兩昆侖呼吁人們不必懷念過去的農村,畢竟,“那樣的農村會在時代的變革中逐步消失”。真正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破除舊的傳統的同時建立一個新的體系?

對于這個問題的解答,@新媒老記在微信公眾號“頭條江西”給出頗為宏觀的建議,也不妨一看:“我們下一步的目標,應該是城市和農村共同發展,以城帶鄉,以工補農,努力讓農村更有活力,讓農民更為體面,讓農業更有發展。在發展的過程中,要更好地保留、傳承和發揚知書達理、崇文尚義、尊老愛幼等中國傳統鄉村文明的精華,更有鄉愁。”

【春節長假期間,一位上海大學博士生的返鄉筆記《一位博士生的返鄉筆記: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在微信朋友圈及微博等社交媒體瘋傳?!胺掂l的交通不再那么擁擠,故鄉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卻有失落;青年打工者的婚姻受到物質的壓迫,而知識在鄉村顯得無力”……這位名叫王磊光的80后博士生在文章中描述的鄉村生活見聞,觸動了一大批讀者,不少人評價“感同身受”?!?/p>

展現真實的“村莊里的中國”

王聃

關于鄉村,在數十年前,知名學者董時進就曾經指出:“我素來認為要知道鄉村的秘密,和農民的隱情,惟有到鄉下去居住,并且最好是到自己的本鄉本土去居住。依著表格到鄉下去從事調查,只能得到正式的答案。正式的答案,多半不是真確的答案?!弊鳛樯虾4髮W文化研究系的一名博士生,雖然王磊光返鄉筆記的篇幅不長,但主動地沉下心觀察鄉村的變化,并將其撰寫成文,此種不疏漏農村的為學態度,理當贏得肯定。

正如網友的評論所感慨的,這篇博士返鄉筆記,既是一個返鄉學子眼中愛恨交加的“老家”,亦是無數人所熟悉的鄉村文化切面:家鄉是用方言來思維的;許多同學只讀到初中就出去打工,如今他們中的不少人在城里有房有車;過年回家的路途遙遠,讓人對“男兒志在四方”的觀念產生厭倦;農村里人與人的關系,很大程度是靠老一輩的關系所維系,年輕一代的關系早已被現實割裂;很多農村老人倒斃在田間地頭,病死在床上,兒女都不在身邊;農民處于“個體自治”狀態,惟有春節、祭祀、葬禮才能彼此相聚。細節熟悉,卻又令人揪心。

鄉村的凋落與淪陷,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談到過,這位博士的返鄉筆記,顯然再一次強化了關于鄉村文明凋敝流失的印象。盡管博士描寫的只是“一個東西兩座大山夾住的狹長谷地里只有幾十戶人家”的村莊,但從筆記中我們又幾乎可以看到當下農村建設中的所有問題:曾經對于知識和知識分子的尊敬,已不復存在;農村的自然環境遭到破壞,普通的農村家庭也遭遇著裂變。人情開始變得冷漠,曾經具有凝聚力的農村開始“原子化”。而大多農村居民所不得不直面的,更是醫療、留守與教育等一系列問題,它們催人煩惱與憂愁。

以上是村莊的承受與悲傷,又何嘗不是真實的“村莊里的中國”?不錯,對農村關注的政策力度在逐年增加,但農村的淪陷仍然在持續,農村的重建任務還任重道遠。此種落差為何會產生?一方面固然在于重建需要時間和逐步的推進;另一方面也即更重要的緣由卻在于,城鎮化過程中對鄉村的反哺力度依舊遠遠不夠。農村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城鎮化的原始動力,城鎮化卻走得太快。它征用了農民的土地,卻又少給其另外的謀生渠道;它把大批的農民吸引到城市,卻又吝嗇去關注那些留下來的人;至于農村中的秩序和文化流失,更是難以被深度眷顧。

每個遠行者心中都有一個故鄉。但倘若不曾認識“老家”,就會不認識農村,而倘若不曾認識農村,就更難言認識中國。如何來看待一則引發關注的博士返鄉筆記?盡管作者王磊光認為,這只是一個媒體事件,自己不過是“不小心卷入了其中”,但此種對于故土的學人熱忱,有必要被推廣。與此同時,必須深刻地看到,返鄉筆記提出的,更是鄉村治理和農村建設的命題。農村因為城鎮化已經失去了太多美好的事物,失去的不能再失去。我們有必要從鄉愁中抽身而出,更好地建設新農村,重新定義鄉村與改造故土,這有賴全社會的戮力同心。


認同無門才是返鄉筆記內在邏輯

蘇宜

王博士在返鄉筆記中提到的現象在農村廣泛存在,金錢沖淡親情、利益打壓婚姻、生活碾壓知識等現象能得到很多從農村走出來的白領、知識分子的認同,引發了很多人的心靈共振。然而,王博士在筆記中流露出來的為美好事物消逝而惋惜、為農民生活壓力增加而悲天憫人的心態或并不恰當。該筆記通過將對農村簡單粗暴的記憶與現實對比,表達了一種濃厚的文學化的憂慮,隱含著對農村現代化進程的不解和困惑。

農村沒有變得更壞,實際上還是在朝著更好的方向不斷邁進。王博士所感嘆的外出打工者常年不回家、農村人情日漸淡薄等都是農村和農民主動適應現代化的正常舉措,是農村發展的必然。由此也必然帶來農村的巨大改變,農村和農民逐步進行分化,越來越多的農民將會進入城市、獲取財富。在這個過程中,知識并不是唯一的手段和途徑,擁有技術、生意頭腦等等都是有效手段,甚至是比知識更為便捷的方式,從而使得很多人對知識本身產生了懷疑和無力感。

這實在是和知識無關,而和掌握知識的個體密切相關,是農村知識分子既難以融入城市又無法返回農村的應激反應。從農村通過讀書來到大城市的年輕知識分子,在面對急速變化的時代時,發現僅憑自己的知識短時間內無法在城市立足,自己所熟悉的熟人社會網絡在城市毫無用處,產生了對自己和知識的懷疑,進而將美好的理想寄托到了農村。然而,當他們回到故鄉時,他們發現故鄉已然被城市同化,想象中的熟人網絡也不復存在,農民似乎也變得和城市人一樣追求自身利益,他們理想中的精神家園瞬間崩塌了。從而對農村感到了迷茫,對知識的作用產生了疑慮。尤其是當他們發現幼時那些學習比自己差、知識比自己少的同齡人,通過打工和做生意,生活甚至比有知識的自己更滋潤時,這種知識的無力感就更加突出。

農民從未對自己的前途和農村的未來迷惑過,反倒是一些知識分子對農村的發展憂心忡忡。其實,現代化必然改變鄉村。改變的不僅是鄉村的形態,還包括鄉村的文化和農民自身。知識分子沒有必要將農村想象成寄托精神家園的烏托邦,也無需對知識無法在短時間內發揮改變命運的作用而哀嘆。長遠來看,農村必將是被現代化洗禮后與城市緊密相連的農村,越來越遠離傳統意義上的鄉村,知識也必然會發揮本該起到的作用,成為農民融入現代化重要而不是唯一的手段。

當處在夾縫中的農村知識人逐漸成長起來,在所在的城市中尋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認同時,必然會正視當下農村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為農村感傷,不再賦予知識本不該有的功能。屆時,我們或許可以用更加平和的心態再回頭看這篇博士返鄉筆記。

【2014年底,我國城鎮化率已經達到54.77%。這意味著,城市文明,在數字或指標上已經全面超越了農村文明。農村文明的衰落,也許是社會轉型下面臨的必然代價。】

春節期間,一位博士生寫的返鄉筆記《近年情更怯,春節回家看什么》在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媒體上瘋轉。這位博士生眼里看似普通的鄉村生活見聞,觸動了一大批讀者,在春節返鄉之際引發了人們對鄉土文明的思考。

博士返鄉筆記之所以走紅,原因在于他通過實實在在的文字描繪了當下農村文明的衰敗,也講述了當下農村人生活的迷惘。

根據最新的數據,2014年底,我國城鎮化率已經達到54.77%。這意味著,城市文明,在數字或指標上已經全面超越了農村文明,并且,這個數字會一直增長下去。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進入城市,僅僅在春節期間才回到農村,農村青壯勞動力的流失越來越明顯。

農村文明的衰敗,在這篇返鄉筆記中有跡可循:一方面是情感的衰敗。農村中的親朋好友,幼年時的發小,也僅僅在這幾年聚一聚,“走親戚像完成任務”、同學聚會也可能因為炫耀而變味,原本意義上宗法、血緣和地緣關系,變得淡漠。二是文化的衰敗。都說農村是根,可是,我們來到農村,卻找不到祠堂,春節拜年就是和父老鄉親寒暄一下。再加上沒有報紙雜志,農村的文化也只剩下了形式化的習俗。

上推三代,我們都是農村人,而下推三代,或許絕大多數國人都將是城市人。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曾說,過去十年,中國總共消失了90萬個自然村,中國每天消失80至100個村落。所有在城市工作生活而父母在農村的人,在春節這樣一個城市與農村文明大交匯的特殊時期里,都會產生情感波動,發出一些這樣那樣的感慨。這樣的情感共鳴,也正是這篇“博士筆記”走紅的原因。

城市文明與農村文明,在轉型時期里必然發生激烈的沖突,正如近日火熱的電影《狼圖騰》中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沖突。在這樣文明沖突中,我們每個人都身不由己,被文明裹挾著走向更為先進和便利的生活中去,正如《狼圖騰》的主角陳陣口口聲聲說喜歡草原卻最終選擇回到北京一樣——城鎮化趨勢不可逆,但如何保存我們的農村文明,卻值得所有人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