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殮忠骨三千具 守護英靈七十年
2022-04-12 14:53:05? ?來源:閩西日報、龍巖市退役軍人事務局 責任編輯:郭曉楷 我來說兩句 |
龍巖市長汀縣南山鎮長窠頭村烈士后人鐘宜龍,從1950年冬帶領民兵在松毛嶺上剿匪發現紅軍烈士遺骸開始,他就立下“一定要讓這些烈士入土為安”的誓言,并付諸行動—— “我年紀大了,腿腳不行,走不動了,但我們村里一定要組織安排好黨員、干部和群眾代表到松毛嶺上祭掃紅軍烈士。”“叔公,您放心,今年提倡文明祭掃、網上祭掃,我們會按上級精神辦好您交辦的事……”清明節期間,長汀縣南山鎮長窠頭村93歲高齡的烈士后人、2021年“全國最美家庭”獲得者鐘宜龍,把當村委會副主任的侄孫鐘亮紅叫到家中交代祭掃紅軍烈士的事宜。 父母被殺竟成孤兒紅軍壯舉銘刻心中 “我1929年出生在長汀南山鎮中復村五杭村,出生五個月時因伯父參加了紅軍,父母均被國民黨民團團長劉七孜殺害,我成了孤兒。后來被長窠頭村革命黨人鐘大庭、涂從孜夫婦收養,并將我視如己出……”清明前夕,談起往事,鐘宜龍老淚縱橫。 長汀縣是福建省蘇維埃政府所在地,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所在地瑞金的東大門。1934年8月,蔣介石調集6個師和一個炮兵團向松毛嶺逼近。松毛嶺戰役就此打響,紅軍與國民黨軍激戰了七天七夜,無數戰士用生命為接下來的紅軍戰略轉移贏得了寶貴時間。 “國民黨的飛機和大炮炸得整個松毛嶺都在顫抖……”鐘宜龍說,“戰役打響時我已經6(虛)歲了,我所在的長窠頭村駐扎著紅軍醫療隊,當年養母救治傷員的許多場景我還歷歷在目……” 鐘宜龍說,他的養母涂從孜是婦女游擊隊隊長,松毛嶺戰役后,養父隨紅軍長征去了,養母則組織帶領鄉親們夜以繼日地上山搜救受傷的紅軍戰士。“他們血肉模糊,有的人沒有了手,有的人沒有了腳……一批又一批的紅軍傷員被我養母和鄉親們從山上抬下來。養母救活了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人因傷勢太重犧牲了。活下來的紅軍指戰員都參加長征了,犧牲的將士只能被草草地掩埋在松毛嶺上。后來,養母常感嘆道:‘不知道這些紅軍戰士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們來自哪里,是誰的兒子、丈夫、父親……’她之所以這樣感嘆,是因為我養父在長征途中不知犧牲在哪里!遺骸永遠留在了異鄉。” 參與松毛嶺上剿匪立下收殮忠骨誓言 紅軍長征后的十多年里,養母帶著鐘宜龍顛沛流離,即使在極端艱苦的環境里,她也將鐘宜龍一直帶在身邊,并想方設法幫他找來書報,督促他認字、寫字,她說:“會認字寫字,你將來才會寫‘入黨申請書’。”養母的話始終縈繞在鐘宜龍的耳邊。 1950年冬,時年21歲擔任長汀縣中復鄉治安委員和武裝委員會主任的鐘宜龍帶領村里近千名民兵,配合解放軍去松毛嶺剿匪。“松毛嶺南北綿延80多里,東西30多里,森林茂密,山峰險峻,許多土匪藏身于此,為了把他們逼出來只好放火燒山。”鐘宜龍說。 山火逼出了土匪,但群山中一堆堆白骨、彈片、彈殼和當年紅軍的日用品,瞬間又把鐘宜龍的思緒拉回到了他6歲那年,他忍不住號啕大哭:“這些都是當年松毛嶺戰役中犧牲的紅軍戰士遺骸啊!”他暗下誓言:“一定要讓這些烈士入土為安!”這也許是對紅軍烈士的最好告慰,也是對烈士家屬的一種慰藉。鐘宜龍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一具具遺骸歸攏。其他民兵見狀,也紛紛蹲下,一起整理一具具遺骸。 在鐘宜龍的動員帶領下,黨員干部和村民紛紛加入收殮隊伍。他們挨個山頭仔細搜尋、收殮紅軍烈士遺骸,在隨后近3年時間里,他們頂著嚴寒酷暑,行走在松毛嶺的崇山峻嶺中,以平均每天3具遺骸的速度,搜尋、整理當年松毛嶺戰役中犧牲的無名烈士遺骸。一些迷信的人說,天天收殮紅軍烈士遺骸會有晦氣。有人因為家人反對而離開,有人因分身乏術不得不退出,但鐘宜龍從沒想過放棄,“想到親生父母被殺,養父長征途中犧牲后遺骸不知在哪里?我就覺得必須做好這件事。 夫唱婦隨告慰英靈節衣縮食籌建墓碑 妻子涂成秀今年97歲了,大字不識幾個,但同樣來自革命家庭的她特別支持丈夫。平常她在家干農活、照顧孩子,但只要有時間,就陪著鐘宜龍去做收殮紅軍烈士遺骸這件“大多數女人不敢做的事”。 “多一個人幫忙,烈士遺骸就能早一點入土為安,他也會早一點心安下來。”當鐘宜龍提出想為這些烈士建一座紀念(墓)碑時,涂成秀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夫妻倆省吃儉用,攢下一點錢就去買石灰、水泥、磚頭,村里的黨員干部和烈士家屬也紛紛效仿,寧愿每天少吃一頓飯,也要拿點錢出來修建紅軍烈士紀念(墓)碑。1953年8月1日,一座兩米多高刻有“無名烈士墓”五個大字的紅軍烈士紀念(墓)碑屹立在松毛嶺山腰上,紀念(墓)碑下,是鐘宜龍和當地群眾近3年來搜尋到的3000多具紅軍無名烈士遺骸。 “我們現在的美好生活,都是這些人拿命換來的,他們不該被歷史忘記!我要在有生之年,讓更多人知道這巍巍的松毛嶺上,埋的都是忠骨、鐵骨、傲骨!”70年來,鐘宜龍這樣說,也這樣做,管理、維護、祭掃都掛在心上,成了松毛嶺上紅軍烈士的“守魂人”。 房子存款不留子孫家中辦起紅色展館 雖說烈士已入土為安,但看著紀念(墓)碑上寥寥數字,一個“無名烈士墓”就代替了3000多名紅軍烈士的姓名,鐘宜龍心里總是有些遺憾,他毅然決定,要盡最大努力幫這些無名英烈尤其是當地烈士找到家屬、核實姓名,為烈士留下名字。 從那以后只要有空,鐘宜龍就拿著戶口登記表走訪同村、鄰村、鄰鄉乃至更遠的鄉村,詢問幸存的老紅軍和“五老”人員家庭,他一戶都不敢放過。他跑圖書館、紀念館,走訪相關人士家屬,要用于家庭開支的工資大部分也被他“挪用”了。從1928年到1934年間參加革命的當地烈士名單以及他們的點滴故事,他都一一整理、記錄下來。他說:“在一次次的尋訪中,我的心也一次次被打動、洗滌和升華。” 1993年,長窠頭村興建水泥廠,施工過程中,工人們發現了不少被草率掩埋的烈士遺骸。當時,鐘宜龍在外地,兒子鐘紹錦便打電話將這個情況告訴了他。“我可以肯定,這些遺骸是當時經救治無效犧牲的紅軍戰士!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這些烈士遺骸……”鐘宜龍囑咐兒子。于是,鐘紹錦和另一名烈士后人遵照囑咐將這些烈士遺骸細心地收殮起來,等父親回家后,他們又一同將這些遺骸集中安葬在無名烈士墓旁。 退休后,鐘宜龍回到農村,他繼續做為松毛嶺戰役犧牲的紅軍戰士“正名”的工作。2016年,他又拿出所有積蓄,將居住多年的老屋修繕一新后掛上了“紅色家庭展”的牌子,并貼了一副自己寫的對聯:“若要紅旗飄萬代,重在教育下一代。”他對子女們說:“我的房子、存款不會留給你們,因為我要做更重要的事。”孩子們也表示支持。“展館里所有資料都是爺爺自己搜集整理的,展廳的布置、排版也都是他親力親為,我們和奶奶只是做一些輔助工作。”鐘宜龍的孫女說。 “我養母五姐妹都是‘光榮之家’,我親生母親家的四個舅舅也都是抗日戰士,我養父的族譜里有40多位親人為革命獻身……”鐘宜龍動情地講述自家的紅色故事,“感情!革命感情!”這也許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的答案。 2016年,鐘宜龍榮獲“感動福建十大人物”稱號時,評委會給他的頒獎詞這樣寫道:“不是每一個烈士,都和父親一般留下名字。整整一甲子,松毛嶺上,灑一碗酒,撫慰萬千英魂,紅軍橋前,燒一炷香,燃燒革命激情。長征精神沒有終點,你站在起點,舉起火把,教我們重走信仰之路。”他,的確就是這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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